陈平安也脱了靴走溪涧当中,刚捡起一颗莹莹可的鹅卵石,想要帮着丢清潭,就听到柳质清声:“那颗不行,颜太艳了。”
陈平安依旧丢向崖清潭,结果被柳质清一袖挥去,将那颗鹅卵石打回溪涧。
柳质清怒:“姓陈的!”
“行行行,好心当作驴肝肺,接来咱俩各忙各的。”陈平安伸手一抓,将那颗鹅卵石取回,双手一搓,净渍,呵了气,笑眯眯收咫尺当中,“都是真金白银啊。压手,真是压手。”
玉莹崖那汪清潭,泉来源是山脉汇,得天独厚,灵气盎然。清潭底石品秩最佳,受灵气清泉浸染不知几个千百年。溪涧之中的石略逊一筹,不过拿来雕琢印章,或是类似羊脂玉的手把件,稍作修饰,随手挲,作为达官显贵的文房清供,还是一等一的好,书房有此“压胜”,又很养,延年益寿兴许不到,但是足可让人心旷神怡几分。
柳质清挑挑拣拣,十分细致,丢了几十颗溪涧石清潭,觉比挑媳妇选侣还要用心。
陈平安跟在柳质清后一路捡漏,多是柳质清拿起端详片刻又放的,于是他又有四五十颗鹅卵石账。陈平安已经想好了,老槐街有一家专门贩卖文房用品的老字号铺,掌柜老师傅就算了,请不起,而且对方也未必瞧得上这些鹅卵石。他只需要找一两个店里的伙计学徒,哪怕只有老掌柜一半的功底,对付这些鹅卵石也绰绰有余。他打算让他们帮着雕琢一番,或素印章或手把件或小砚台,到时候往自己的蚍蜉铺一放,说是玉莹崖老坑产,再随便讲个金乌柳剑仙观石悟剑的唬人故事,价格肯定涨船。
至于从清潭底捞取的那些鹅卵石,还是要老老实实全放回去的。买卖想要得久,“明”二字永远在诚信之后。毕竟在圃得了一间铺的自己,已经不算真正的包袱斋了。至于圃祖师堂为何要送一间铺,很简单,渡船上那个相十分辟邪的铁艟府老嬷嬷早已一语破天机,《冬在》小册的确是要写上几笔“陈剑仙”的,但是宋兰樵提及此事的时候,明言圃执笔人在陈平安离开之前,会将新版《冬在》中关于他的那些篇幅容先予他过目。哪些可以写哪些不可以写,其实圃早就有成竹,了这么多年的山上买卖,对于这些仙家忌讳自然十分清楚。
对于这些生财有的生意经,陈平安乐在其中,半不觉得厌烦,当时与宋兰樵聊得格外起劲,毕竟以后落魄山也可以拿来现学现用。
柳质清上了岸,往玉莹崖走去,看到那个家伙还没有上岸的意思,看样是打算再将溪涧搜刮一遍,免得有所遗漏。他气笑:“好人兄,你掉钱里了吧?”
陈平安弯腰捡起一颗质地细腻如墨玉的鹅卵石,轻轻翻转,瞧瞧有无讨喜的天然纹路,笑:“小时候穷怕了,没法。”
柳质清之所以没有御剑离开圃,自然是想要亲看着那家伙将数百颗清潭石归原才能放心。但是他现在都怀疑那家伙会不会在自己离开后立就重新收起来,总觉得这丧心病狂的事,那个姓陈的真得来。
陈平安将那好似墨玉的石收咫尺,视线游移不定。地上捡钱,比从别人兜里挣钱放自己袋容易太多了,这要都不弯个腰伸个手,陈平安害怕自己遭雷劈。
因为陈平安的缘故,柳质清走回玉莹崖畔费了足足半个时辰。
两人到了茅草亭,陈平安站着不动,柳质清就那么盯着他。
陈平安一拍脑袋,嚷了句“瞧我这记”,一挥袖,数百颗鹅卵石如雨落清潭。柳质清聚会神地盯着那些石,大致数目差不多,关键是十数颗他最喜的鹅卵石一颗都没少,这才脸好转。若是少了一颗,他觉得以后就不用来此饮茶了,财迷不财迷,那是姓陈的自家事,能从自己这边挣钱,更是他的本事,可若是不守信,则是天壤之别的两事。玉莹崖了这人手里,柳质清就当玉莹崖已经毁了,不会再有半留恋。
陈平安拍了拍袖,说:“你有没有想过,溪涧捡取石,也是修心?你的脾气我大致清楚了,喜追求圆满无瑕,这心境和,可能炼剑是好事,但放在修心一途上,以金乌人心洗剑,你多半会很糟心的,所以我现在其实有些后悔与你说那些了。”
柳质清摇:“越是如此麻烦,越是能够说明一旦洗剑成功,收获会比我想象的更大。”
陈平安笑:“就是随便找个由,给你提个醒。”
柳质清犹豫了一,落座,开始手指画符。只是这一次动作缓慢,并且并不刻意掩饰自己的灵气涟漪,很快就又有两条鲜红火蛟盘旋。他抬起问:“学会了吗?”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