惑的症结关隘,也会主动询问那个同师门、同辈分的崔东山。崔东山每次也只是就事论事,说完之后就逐客令,曹晴朗便谢告辞,次次如此。
曹晴朗其实算是当年藕福地一心仙人的俞真意之后,最早一拨知到天地灵气变故的修坯,而在这一小撮修玉当中,曹晴朗无疑是天赋、骨、机缘都不缺的那存在。所以第二次遇到裴钱,当时已经走上修之路的曹晴朗才会坦言,就算与裴钱第一次重逢,裴钱真的手,也不会得逞。之后在那座位于陋巷旁边的心相寺,曹晴朗的手,几次劝阻裴钱,其实颇有……仙气。
那次去落魄山祖师堂参加挂像、敬香仪式,其实算是秋第一次真正意义上,离开了那座历史上经常会有谪仙人落尘世的小天,然后来到了浩然天这座诸多谪仙人家乡的大天。果然,这里有三教,百家争鸣,圣贤书籍浩如烟海,幸好北岳大山君魏檗在角山渡主动借给秋一件方寸,不然光是在老龙城挑书买书一事,就足够让秋陷顾此失彼的尴尬境。
当初在返回南苑国京城后,着手筹备离开莲藕福地,秋跟曹晴朗语重心地说了一句话:“天愈地愈阔,便应该更加牢记‘游必有方’四字。”
之所以必须在离开家乡之前,带着曹晴朗走遍福地,除了在南苑国京城画地为牢了大半辈的秋,自己很想亲领略四国风土人之外,一路之上,也与曹晴朗一起亲手绘制了数百幅堪舆图。
秋与曹晴朗明言,此后这方天,会是前所未有天翻地覆的新格局,会有层不穷的修之人,山访仙,登求真,也会有诸多山神祇的祠庙一座座矗立而起,会有诸多好似漏网之鱼的怪鬼魅祸人世。你家先生陈平安,不可能耗费太多光和心思盯着这座版图,他需要有人为其分忧,为他建言,甚至更需要有人在旁说一两句逆耳忠言。
然后秋问曹晴朗:“真有那么一天,愿不愿意说?敢不敢讲?”
少年笑着:“愿意,也敢。”
秋再问:“若是你与先生,争执不,各自有理,又该如何?”
少年再答:“不可争论只为争论,需从对方言语之中,取补短,找理,相互砥砺,便有可能,在藕福地现一条天苍生皆可得自由的大。”
秋最后又问:“可若是你们双方未来大,偏偏注定只是争论,而无结果,必须选一舍一,又当如何?”
曹晴朗最后回答:“且行且看,且思且行。”
秋欣,不再问心。
如今这位夫思虑更多的,还是两人一起离开莲藕福地和大骊落魄山之后,该如何求学治学。至于练气士修行一事,秋不会过多涉曹晴朗。修行证生,此非我秋所,那就尽量不要去对曹晴朗指手画脚。
曹晴朗确实是一个很值得放心的学生,但是秋毕竟自己都不曾领略过那座天的风光,加上他对曹晴朗寄予厚望,所以难免要多说一些重话。
大小两座天,风景不同,理相通,所有人生路上的探幽访胜,无论是极大的安立命,还是略微狭窄的治学方略,都会有这样那样的难题,秋不觉得自己那学问和那武学境界,能够在浩然天给予曹晴朗太多。作为昔年藕福地土生土的人氏,大概除了丁婴之外,他秋与曾经的挚友俞真意,算是极少数能够通过各自路稳步攀登,从井底爬到井上的人,真正悟天地之大,可以想象法之。
渡船到了倒悬山,崔东山直接领着三人去了灵芝斋的那座客栈,先是不不愿,挑了四间最贵的屋舍,问有没有更贵更好的,把那灵芝斋的女修给整得哭笑不得。来倒悬山的过江龙,不缺神仙钱的财主真不少,可言语这么直白的,不多。大概是实在受不了那白衣少年的挑刺光,女修便说“没有了,在倒悬山比自家客栈更好的,就只有猿猱府、幡斋、梅园和四私宅了”。
那少年以拳击掌,撂一句“早说啊”,便直接带着其余三人离开了灵芝斋客栈。
裴钱一雾,跟着大白鹅了客栈大门。她方才其实对这客栈满意的,一望去,墙上挂的,地上铺的,还有那女上穿的,好像全是值钱件。于是她轻声询问崔东山,可认得那四私宅?崔东山笑嘻嘻,说“不算全认得,不过猿猱府的刘财神,梅园的主人,早年还是打过的,见了面把臂言,觥筹错,必须得有,然后心里念着对方早死早超生来着”。这样的好朋友,他崔东山在浩然天茫茫多。
裴钱就越发纳闷,那还怎么去蹭吃蹭喝?结果崔东山绕来绕去,带着三人走一条小巷,在那鹳雀客栈榻。
秋和曹晴朗自然无所谓这些。
裴钱一开始还有些生闷气,结果崔东山坐在她屋里边,给自己倒了一杯茶,来了那么几句:“学生的钱,是不是先生的钱?是先生的钱,是不是你师父的钱?是你师父的钱,你这当弟的,要不要省着?”
裴钱睛一亮,环环相扣,天衣无,实在有理啊!她立即呼喝一声,手持行山杖,开开心心在屋里耍了一通疯剑法。
之后崔东山鬼鬼祟祟离开了鹳雀客栈。
裴钱也懒得他,如果大白鹅在外面给人欺负了,再哭哭啼啼回来找大师诉苦,没用,因为她是一个么(没)得的杀手。
崔东山偷偷摸摸返回客栈的时候,已经是夜时分,站在裴钱门外的廊中,发现她还在屋走桩。
裴钱缓缓走桩,半睡半醒,四周那些难见的灰尘和月光线,仿佛都被她的拳意拧转得扭曲起来。
窗台那边,窗蓦然自行打开,一大片雪白飘然坠,一个脑袋倒垂、吐着的歪脸吊死鬼。
依旧有些迷糊的裴钱凭借本能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,往额贴了一张符箓,一步跨,伸手一抓,斜靠桌的行山杖被握在手心,以行山杖作剑,一剑戳去,中那吊死鬼的眉心,砰的一声,白衣吊死鬼被一剑击退。接着,裴钱脚尖一,扔了行山杖,跃窗台,拳架一起,就要拳,自然是要以铁骑凿阵式开,再以神人擂鼓式分胜负。胜负生死只在我裴钱能撑多久,不在对手,因为崔爷爷说过,武夫拳,前无人。
一气呵成,行云,甚至可能对裴钱而言,无思无想,故而尤其纯粹。
结果看到了那个打着哈欠的大白鹅。
崔东山左顾右盼,问:“大师吗呢,大半夜不睡觉,门看风景?”
裴钱恼火:“大半夜装神鬼,万一被我一拳打死了怪谁?”
崔东山笑问:“拳太快,快过武夫念,就一定好吗?那么拳之人,到底是谁?”
裴钱愣了一,疑惑:“你在说啥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