礼?”
老妪伸一只枯手掌,掩着嘴,笑了很久,才好不容易收敛了笑意,轻声:“陈公,哪有自己登门给聘礼的?”
陈平安摆摆手:“白嬷嬷,纳兰爷爷,我一定会找个媒人,心里已经有人选了,这规矩,我肯定还是懂的。但是我实在不熟悉剑气城的婚嫁礼仪,就怕这么送东西,是不是礼送得轻了,或是会不会哪里犯了忌讳,我在剑气城又没人可以询问此事,只好请来两位前辈,帮着谋划一番。我尽量不错,不让宁府因为我而蒙羞。”
白炼霜和纳兰夜行相视一笑,都没有着急开说话。
陈平安呼一气,沉声:“这些礼数,我只能竭尽全力去到不犯错,尽力好,周全些,可是向宁姑娘求亲一事,我陈平安一定会开,宁府和两位前辈答应与不答应,都可以直说。姚家可以有意见,我也会听,但是我陈平安想要娶宁姚这件事,没得商量。不谁来劝,说此事不成,任你理由再对再好,都不成。”
老妪与纳兰夜行对视一,两人依旧没有言语。
陈平安站起,走到一边,抱拳弯腰低作揖,愧疚:“我泥瓶巷陈平安,家中辈都已不在,修行路上敬重的两位辈,也都已经先后不在世,还有一位老先生,如今不在浩然天,晚辈也无法找到,不然的话,我一定会让他们其中一人,陪我一起来到剑气城,登门拜访宁府、姚家。”
纳兰夜行刚想要开说话,被老妪瞪了,只得闭嘴。
老妪温声笑:“陈公,坐说话。”
陈平安重新落座,直腰杆,规规矩矩坐在老妪对面,哪怕故作镇静,依旧略显局促。
老妪指了指桌上的剑与法袍,笑:“陈公可以说说看这两的来历吗?”
陈平安赶,将这两的脚大致阐述一遍。
一直没有说话的纳兰夜行坐在两人之间,喝了茶,见惯了风雨的老人,实则心中有些震撼。
一件陈平安自称不知如何提升了半阶品秩的剑仙,经那北俱芦洲火龙真人亲自勘验后,确定是一件仙兵了。一件最早只是法宝品秩的金醴法袍,靠着吃那所谓的金铜钱,如今亦是仙兵品秩。
纳兰夜行有些哭笑不得,在剑气城,即便是陈、董、齐这些大姓门第之间的女联姻,能够拿一件半仙兵或仙兵作为聘礼或是彩礼,也是相当不简单的事,但是让人尴尬的地方,是这些屈指可数的半仙兵、仙兵,几乎在每一次大族嫡传弟的婚嫁时,隔个百年光,或是数百年岁月,就要现世一次,反正就是从这家到那家,又从那家转手到这家,在剑气城十余个家族之间转手,所以剑气城的数万剑修对于这些东西,早已见怪不怪。以前阿良在这边的时候,还喜带开赌场,领着一大帮吃饱了撑着没事的光汉,押注婚嫁双方的聘礼、彩礼到底为何。
“陈平安,你年纪轻轻,就是纯粹武夫,金醴法袍于你而言,只是肋,将此当作聘礼,其实很合适。”纳兰夜行停了片刻,终于忍不住问,“可你既然答应小要当剑仙,为何还要将一把仙兵品秩的剑仙送来?是想着反正送给了小,如同左手到右手,总归还是留在自己手上?那我可就要提醒你了,宁府好说话,姚家可未必让你遂了心愿,小心往后再见到这把剑仙,就是城上姚家俊彦剑了。”
老妪怒:“狗嘴里吐不象牙!纳兰老狗,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!”
纳兰夜行这一次竟是没有半退让,冷笑:“今夜事大,我是宁府老仆,老爷小时候,我就守着老爷和斩龙台,老爷走了,我就护着小和斩龙台。说句不要脸的,我就是小的半个辈,怎么就没资格开了?你白炼霜就算拳拦阻,我大不了就一边躲一边说,有什么说什么。但是今天了屋之后,我再多说一个字,就算我纳兰夜行为老不尊。”
老妪气得就要拳,陈平安赶劝架,:“白嬷嬷,让纳兰爷爷说,这对晚辈来说,是好事。”
老妪转对老人:“纳兰夜行,接来你每说一字,就要挨一拳,自己掂量。”
纳兰夜行便开始喝茶。
陈平安缓缓说:“把自己最好的,送给自己心之人,我觉得就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。比如这金醴法袍,为了提升品秩,代价不小,但我没有犹豫,更不会后悔。宁姚穿在上,将来再有厮杀,我便能放心许多。我就是这么想的。至于剑仙,陪伴我多年游历,说没有,肯定骗人。一把仙兵,价值低,说自己不清楚,说什么不在乎,更是欺心言语,可是相较于宁姚在我心中的分量,依旧没法比。关于送不送剑仙,我不是没有权衡过利弊,若是在我手上使我能够在一场大战中护住宁姚,我就不送了。但是我绝对不会为了面,去证明一个从泥瓶巷走来的泥,也可以拿这不输任何豪阀门的聘礼。年幼时,独自一人,活到少年岁月,之后孑然一,远游多年,我陈平安很清楚,什么时候可以当善财童,什么时候必须打细算,什么时候可以用事,什么时候必须谨慎小心。”
陈平安笑:“在能够保证我与宁姚未来相对安稳的前提,同时可以尽量让自己和宁姚脸面有光,这样的事我就可以安心去,在这期间,他人的言语与光,没那么重要。不是年少无知,觉得天地是我我是天地,而是对这个世界的风俗、规矩,都思量过了,还是这般选择,就是问心无愧,此后为之付的代价,再承受起来,劳力而已,不劳心。”
陈平安神清澈,言语与心境越发沉稳,继续:“若是十年前,我说同样的言语,那是不知天地厚,只有未经人事苦难打熬的少年,才会只觉得喜上谁便万事不,才是真心喜。但是经过十年之后,现在的我修行修心都无耽误,走过三洲之地千万里的山河,是家中再无辈谆谆教导的陈平安,自己大了,懂得了理,已经证明了我能够照顾好自己,那就可以尝试着开始去照顾自己心的女。”
陈平安最后微笑:“白嬷嬷,纳兰爷爷,我自小多虑,喜一个人躲起来,权衡利弊得失,观察他人人心,但唯独对宁姚,我从见到她第一面起,除了喜她就不会多想,这件事,我也觉得没理可讲。不然当年一个半死不活的泥瓶巷少年,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胆,敢去喜好像在天边的宁姑娘?后来还敢打着送剑的幌,来这边找她?这一次我敲开宁府的大门,见到宁姚不心虚了,见到两位前辈,也敢无愧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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