跟陶大剑仙买卖,光是剑仙就该多赚一成,所以还是六四分账。不要白不要,陶文便答应来,说万一输了钱,老就只砸那些破酒桌,不飞剑。
陶文边蹲着个唉声叹气的年轻赌,这次押注,输了个底朝天,不怨他光不好,已经足够心大,押了二掌柜十拳之赢第一场,结果哪里想到那个郁狷夫明明先一拳,占了天大便宜,然后就直接认输了。所以今儿年轻剑修都没买酒,只是跟少输些钱就当是挣了钱的朋友,蹭了一碗酒,再白吃酒铺两碟酱菜和一碗面,找补找补。
陶文说:“程荃,以后少赌钱,只要上了赌桌,肯定赢不过庄家。就算要赌,也别想着靠这个挣大钱。”
年轻人从小就与这位剑仙相熟,双方是邻近巷的人,可以说陶文是看着程荃大的辈。而陶文也是一个很奇怪的剑仙,从不依附豪阀大姓,常年独来独往,在战场上,也会与其他剑仙并肩作战,不遗余力,可回了城中,就是守着那栋不大不小的祖宅。陶剑仙如今虽然是光,但其实比没娶过媳妇的光还要惨些,以前家里那个婆娘疯了很多年,年复一年,心力瘁,心神萎靡,她走的时候,神仙难留。陶文好像也没怎么伤心,每次喝酒依旧不多,从未醉过。
程荃无奈:“陶叔叔,我也不想这么赌啊,可是飞剑难养,我缺了好多神仙钱。陶叔叔你看我这些年才喝过几次酒,去过几次海市蜃楼?我真不喜这些,实在是没法了。”
说到这里,程荃抬起,遥遥望向南边的城,伤:“天晓得次大战什么时候就开始了,我资质一般,本命飞剑品秩却凑合,可是被境界低拖累,每次只能守在城上,能杀几妖?挣多少钱?若是飞剑破了瓶颈,可以一鼓作气多提升飞剑倾力远攻的距离,至少也有三四里路,杀妖便多了,钱就多了,成为金丹境剑修才有希望。再说了,光靠那几枚小暑钱的家底,缺太大,不赌不行。”
陶文问:“怎么不去借借看?”
程荃苦笑:“边朋友也是穷光,即便有余钱的,也需要自己温养飞剑,每天吃掉的神仙钱,不是小数目,我开不了这个。”
陶文吃了一大面,夹了一筷酱菜,咀嚼起来,问:“在你婶婶走后,我记得当时跟你说过一次,将来遇到事,不大小,我可以帮你一回,为何不开?”
程荃咧嘴笑:“这不是想着以后能够了城厮杀,让陶叔叔救一次命嘛。如今只是缺钱,再忧心,也还是小事,总比没命好。”说到这里,程荃脸惨白,既愧疚,又忐忑,神满是后悔,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。
陶文神自若,:“能这么想,很好。”
程荃也跟着心轻松起来,:“再说了,陶叔叔以前有个的钱。”
陶文笑了起来,:“也对。”
陶文以心声说:“帮你介绍一份活计,我可以预支给你一枚谷雨钱,不?这也不是我的意思,是那个二掌柜的想法。他说你小面相好,一看就是个实诚人厚人,所以比较合适。”
程荃听到了心声涟漪后,疑惑:“怎么说?酒铺要招工?我看不需要啊,有叠嶂姑娘和张嘉贞,铺又不大,足够了。何况就算我愿意帮忙,猴年月才能凑足钱啊?”
陶文无奈:“二掌柜果然没看错人。”
一个小吃面的剑仙,一个小喝酒的观海境剑修,鬼鬼祟祟聊完之后,程荃狠狠了脸,大喝酒,使劲,这桩买卖,了!
陶文记起一件事,想起那个二掌柜之前说过的一番话,就照搬拿来,提醒程荃:“坐庄有坐庄的规矩,赌桌有赌桌的规矩,你要是与朋友义气混淆在一起,那以后就没有合作机会了。”
程荃。
程荃走后没多久,陈平安那边,刘景龙等人也离开酒铺,二掌柜端着酒碗来到陶文边,笑眯眯:“陶剑仙,挣了那么多谷雨钱,还喝这酒?今儿咱们大伙儿的酒,陶大剑仙不意思意思?”
陶文想了想,无所谓的事,刚想要答应来,不料二掌柜急急忙忙以言语心声说:“别直接嚷着帮忙结账,就说在座各位,无论今天喝多少酒,你陶文帮着付一半的酒钱,只付一半,不然我就白找你这一趟了,刚行的赌,都晓得咱俩是合伙坐庄坑人。可我要是装作与你不认识,更不行,就得让他们不敢全信或是全疑,将信将疑刚刚好,以后咱俩才能继续坐庄,要的就是这帮喝个酒还抠抠搜搜的王八一个个自以为是。”
陶文以心声骂了一句:“这都什么玩意儿,你脑里成天都想的啥?要我看,你要是专心练剑,不十年,早他娘的成剑仙了。”
不过陶文还是板着脸与众人说了句:“今天酒,五壶以,我陶文帮忙付一半,就当是谢大家捧场,在我这个赌庄押注,可五壶及以上的酒钱,跟我陶文没一文钱的关系,兜里有钱就自己买酒,没钱回家喝吃去吧。”
陈平安听着陶文的言语,觉得他不愧是一位实打实的剑仙,极有坐庄的资质!不过说到底,还是自己看人光好。
陈平安小喝着酒,以心声问:“那程荃答应了?”
陶文放碗筷,招招手,又跟少年多要了一壶酒,说:“你应该知为什么我不刻意帮程荃吧?”
陈平安说:“知,其实不太愿意他早早离开城厮杀,说不定还希望他就一直是这么个不不低的尴尬境界,赌也好,赌鬼也罢,就他程荃那,人也坏不到哪里去,如今每天大小忧愁,终究比死了好。至于陶叔叔家里的那事,我哪怕这一年都捂着耳朵,也该听说了。剑气城有一好也不好,言语无忌,再大的剑仙,都藏不住事。”
陶文摆摆手,:“不谈这个,喝酒。”
陶文突然问:“为什么不脆押注自己输?好些赌庄,其实是有这个押注的,你要是狠狠心,估计最少能赚几十枚谷雨钱,让好多赔本的剑仙脚骂娘。”
陈平安没好气:“宁姚早就说了,让我别输。你觉得我敢输吗?为了几十枚谷雨钱,丢掉半条命不说,然后一年半载夜不归宿,在铺这边打地铺,划算啊?”
陶文破天荒大笑了起来,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,:“怕媳妇又不丢人,好,再接再厉。”
陈平安笑了笑,与陶文酒碗碰酒碗。
陶文轻声慨:“陈平安,对他人的悲离合,太过同受,其实不是好事。”
陈平安笑:“能说这话的人,就该自言自语,自问自答,自消自受。”
陶文错愕,然后笑着,只不过换了个话题,:“关于赌桌规矩一事,我也与程荃直说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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